叙述革命中的民间世界观——读林白的《妇女闲聊录》
📌 世界只不过是由无数的碎片拼凑成的。这也就是后现代派为什么热衷于碎片处理的原因。施奇克尔说:“我们在片断中感知,在片断中生存,也必然在片断中死去。
- ⏱ 2024-12-25 19:49:01
📌 林白在这部小说中采取的方式要说简单也很简单,她选定了一位乡村女子,显然这是一位口齿伶俐、能说会道的女子,让这位女子在无所约束的状态下讲述自己的经历和见闻。这种方式说起来也不新鲜,曾有一些作家做过类似的口述实录体的实验。而且文学中的口述体恐怕还来自于历史学界。口述历史被作为挑战传统历史观的重要方式,就在于倡导口述历史的学者们意在通过口述历史来达到重新阐释被阶级、种族矛盾冲突所强制的历史,因此口述历史的对象往往是社会的弱势群体,是游离于权力中心之外的民间。但在口述历史中,叙述者始终是被动者,口述历史最终必须通过组织者的理论之网的筛选,而在《妇女闲聊录》中,林白看上去处在被动的位置,她创造一个意识形态真空的环境,使得那位叫木珍的女子在释放了一切精神压力的状态下自由地宣泄,从而达到了巴赫金所说的民间语言的狂欢。林白逃逸中心的企图最需要这种狂欢精神的鼓励,因此她会沉浸在木珍的宣泄里,她所感应到的也是宣泄中的狂欢。她说:“我听到的和写下的,都是真人的声音,是口语,它们粗糙、拖沓、重复、单调,同时也生动朴素,眉飞色舞,是人的声音和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没有受到文人更多的伤害。”林白以自己的方式复制了木珍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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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木匠从海南带妓女回家,“木匠的妈妈心疼钱,当着大儿子、二儿子媳妇的面跟三儿子媳妇喜儿说,你大哥跟别人好还要花钱,不如跟你好算了,你闲着也是闲着,他大哥也不用给别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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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段 打牌,小王的二老婆
- 📌 打牌的时候有人讲,说冬梅,你苗(她女儿)回了,她就说,我苗没回我知道,她的干爹带她上北京玩去了。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整个村子都知道,什么干爹,就是当二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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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段 农村的洗发液全是水货
- 📌 小袋的,飘柔、潘婷、海飞丝,都有,小袋的,都是五毛钱一袋,都说是正宗的。也有瓶的,15块一瓶,也有散装的,多少钱一斤,你灌去吧,反正挺便宜的,也就几块钱。都是假的,小县城,哪有真的啊!在外面回来的人,外面带回来的,洗的头发就不一样。有一年,我哥回家,带的是华姿,红的绿的,黄的,后来洗头出来,人家都羡慕,说哎呀这头发,我们自己伸手摸自己的头发,就像没有似的。大人用什么小孩就用什么,洗的头全都是乱糟糟的,梳不通,就去买亮油,往头上喷,像雾似的,也挺香的,男男女女,都喷,全村人的头上,都是亮亮的,除了老头老太太,连小孩都算,谁都亮光光的。有一家没了,谁家有,就上谁家喷去。那个也六块钱一瓶,不便宜,农村就是这样,谁家有,就上谁家去。老头还是用肥皂,老太太都是用女儿媳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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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〇段 卫生巾
- 📌 那时候就有卫生纸,我妈那时候用布,我看见了,我妈每次洗了就放在哪啊,她放在床底下,床底下不是有很多棍子嘛,她就放在那上头。都没晒,放在那阴干。老一辈的都是这样。现在王榨还有女的还这样,她觉得用纸不划算,哪有那么多纸啊。再老一点的,就没月经了。有的时候叫“大姨妈”,有的时候叫“客”,有的时候叫“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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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段 全是女的,什么话都说
- 📌 人听见了告诉我们。细铁他爸是我们那最野的一个,说话最无顾忌。他就问那个老太太,叫姐,问:姐,现在一晚上能搞几次?老嫂就骂他,现在都什么岁数了,现在都硬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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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段 没人吃避孕药,皮埋了
- 📌 避孕药不吃的,没人吃。开始的时候是上环,后来就变成皮埋了。不要钱的,是计生办的。到医院去,有人领着去。埋一次管好几年呢。有的人服,有的人不服,不服的来月经的血是紫色的。村里有好几个女的做了皮埋。开始是上环,那女的,又不让生,她又没做节育手术,上环不行,又怀孕了。又得打胎,打胎完了又上环。我们笑得要死。说要是不抓计划生育,你能一个月生一个孩子,一年生十二个。她每次都是,刚打完,又怀上了。我们笑她那丈夫真会搞。后来做皮埋了,就行了,就没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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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六段 光棍在蜡烛姑身上乱摸
- 📌 我们这边的习俗,娶媳妇那天,男方这边,要派一个没出嫁的姑娘提着马灯去接,男的提着烘炉,还有扁木箱。提马灯的叫“蜡烛姑”,得任女方村子的人戏弄,男的在人家身上乱摸,用油漆抹脸,用清凉油抹眼睛,用带刺的刺坨沾在头发上,把头发变成一个大饼。要是蜡烛姑长得漂亮就更闹得不行,冷天还扔到田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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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一 世界如此辽阔
- 📌 我对自己说,《妇女闲聊录》是我所有作品中最朴素、最具现实感、最口语、与人世的痛痒最有关联,并且也最有趣味的一部作品,它有着另一种文学伦理和另一种小说观。这样想着,心里是妥帖的,只是觉得好。如果它没有达到我所认为的那样,我仍觉得是好的。
- ⏱ 2025-05-11 16:18:27
打开我们的文学理解和打开文学的生活视野——从《妇女闲聊录》反省“文学性”
- 📌 此外,你比如说木珍讲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通常这些事情我们总是会顺理成章地把它们归结为农民的落后愚昧等等,但这不但是太过粗略,有时候简直就是荒谬,像这个村子里的人,在男女关系上比较混乱,乱搞,其中有个女人,平时似乎和谁都可以搭上关系,似乎谈不上什么“爱情”,但我们如果稍微留意一下的话,我们会注意到她和其中一个男人的长期关系,明显与和别人不同,当这个男人又和别的女人勾搭时,连他的妻子也不关心,这个女人却会为此去跟踪那个男人。木珍并没有详细叙述、分析这个女人的心理,她也没有这个能力,但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爱情故事,而且这背后隐藏的爱情心理和法国小说中巴黎沙龙里贵夫人争风吃醋时的心理,没有什么两样,它非常生动,也涉及到了人内心中比较复杂微妙的东西——不过因为这种事情出现在农民身上的,我们惯常会把它看成是比较粗俗的,不像贵夫人的偷情那么“高雅”,但木珍的叙述不但完全没有居高临下的感觉,也没有低三下四的卑琐的感觉,她就能够把自己的生活世界里的事情自然生动、理直气壮地叙述出来——我觉得这是非常重要的,它让我们看到了一般的老百姓绝对不是我们的文学制造出来的那个样子,他们可能会有些混乱、肮脏,但绝对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世界和心灵世界,一点也不比知识分子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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