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引言
- 📌 大型社会，或许最惊人的影响是改变自然。竭伐森林，抽干沼泽，以便人类栖居。砍倒树木，劈开岩石，为制造业提供原材料。为动物套上轭具，使之为人类效力并成为人类的食物。用兽皮、毛皮或羽毛制成物品。人类通过发明的技术装置而有可能支配自然。在有轮子和杠杆的机器出现之前，有种由活动的人类部件组成的机器，那就是协调有序的劳工队。这种人类机器的存在道出一个事实，即人与人之间也有支配。人被杀戮或是迁移，以便为征服者让出栖居之地；人被奴役，成为主人家庭之运转机器的部件，人被征发，编入劳工队或是军队，成为主人权力军械库的一部分。[插图]当有人或物挡住世界的震撼者（shakers）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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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权力和支配
📌 权力的接触往往以死亡告终。一度的活物变成无生命的东西。因此树木变成桌椅，动物变成肉和毛皮，人在战争中成为尸首。当避免了死亡，树木成为盆栽，动物变成驮兽和宠物。那么人呢？面对权力，他们成为“动物”“物件”，或是玩物。在君主面前，人臣应如何表现呢？在专制主义的极端形式下，臣民像动物那样四肢着地，匍匐向前，叩头吻尘。在古代夏威夷，政治权势足以威慑平民，使他们在统治者面前爬行。在印加帝国时的秘鲁，即使品阶最高的达官贵人在接近君主时也像动物一样弓腰弯背，好像背负着贡品。在征服前的墨西哥，在所谓学苑里传授的礼仪形式就是匍匐在王族面前。自从大约公元前1000年的周朝初年以来，在中国就要对君主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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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士兵的传统步骤类似于训练表演动物的程序，但是有关精准的理想程度远远超过动物能力所及，只有机器能够实现。队列中行进者的步伐必须整齐划一；理想的操演队列要尺子般笔直。彼得·克鲁泡特金报道的一个事例或许最好地说明了这种无生命的完美理想。克鲁泡特金观察评论说，在沙皇尼古拉一世统治下，对于一位受人敬仰的军人，“他手下的士兵受训用腿和步枪表演几乎超人的把戏；他能够在游行时展示一列像玩具兵那样排列完美、纹丝不动的士兵。一次在命令一个团队举枪致敬达一小时之后，米哈伊尔大公[插图]评价说‘很好，美中不足是他们在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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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权力的花园，反复无常的花园
📌 在中国和欧洲都为人所知的一种特殊游戏是表演乡间质朴。出身高贵的人们在别具匠心的园子里装作质朴的农民，仿佛在游戏中煞有介事的儿童。在中国，一座人工湖里有座人造岛屿，岛上一座美丽的亭台却悬挂一块匾额，别扭地告诫说“勤于农耕”。在北京郊区的颐和园，万寿山上仍旧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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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田庄农舍。暮年的慈禧太后曾经热衷于观看宫廷贵妇们争先恐后地为她庄上的鸡喂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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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玩具或玩物，园林应该机巧并出人意料——它确实如此。有关园林设计的著述屡屡敦促设计师不要直白浅露，应追求不同寻常和难以预料。隐蔽和机密受到赏识。墙应该“藤萝掩映”，房舍应该“绿荫半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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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官贵人能够为他的享乐下令建造一座宏大的花园。不论表面如何无辜，如何美丽，这一工程可能是在针对自然行使意志和力量。我们将探讨人类如何不顾自然的天性，异想天开地迫使水流表演，促使草木生长——探讨大自然的这些要素如何成为王公贵胄欢乐的源泉，阿谀奉承地提醒他们命令和强制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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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喷泉和草木
📌 在兴建园林时，中国人毫不犹豫地改变河道，阻塞水的天然流动，并挖土掘地拓宽河床。池塘或湖泊是中国园林的主要特色，并使用一切工程技术和艺术手段使水体似乎浑然天成。想一下杭州的西湖，它可能是中国最广为人知的公共园林。诗人画家咏叹西湖美景已有上千年之久。即使在今天，每位游客都感觉必须游湖以表敬意。西湖的水体足够大，能够支持天然湖泊的幻觉——一种未经驯服的天然。但是西湖实际上是人工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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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利庄园的巨大机器，1682年完工。它使用一套极端复杂的转轮从塞纳河抽水，输送到一个导水管（图中未示），供给凡尔赛的喷泉和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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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现代趣味的角度来看，喷泉精力充沛的幽默必定十分幼稚，这不仅表现为从人体塑像的阴茎和乳头中喷射的水流，还表现为“意外之水”（water surprises）的广泛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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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以各种方式摆弄实验植物，有些天真无辜，富有想象力，有些却必须被称为极端任性，有悖常理。在园艺工作的长期历史中，一种常见的摆弄形式是将植物从天然生长地连根拔起，移植到陌生之地。要在帝王的规格上摆弄和实验，草木的种类必须恰当，越有异国风情价值就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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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典型的东方盆景具有三个主要的非人类成分：岩石、植物和水。岩石代表山峦，植物代表树木或森林，水代表湖泊或海。在微型化发源的主要中心中国，岩石可能是三种成分中最古老以及最重要的。没有山就没有景观：植物和水没有山重要。一种最古老的山峦模型被称作“博山炉”。[插图]这是一种陶瓷或青铜的香炉，制作成群峰的形状，出现在秦朝或汉朝初期。博山炉中燃烧的香火从炉上的孔洞中飘出，萦绕炉上，如同耸立的山峰间漂浮的水汽。对于中国人而言，山和水汽（岩石和水）是支配力的古老象征，中国人力图通过各种魔幻宗教手段捕获自然的这种支配力，博山炉是方法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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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盆景可能只有岩石沙土。不过通常也放置矮小的植物和水。完整的盆景还有很小的亭台楼阁和各种塑像：这是缩小了尺寸的全部世界。这种特殊的艺术形式何时诞生于世？文献证据表明唐朝时已经存在，或许已经造型精美，到宋朝时更是繁荣昌盛。宋朝绘画展示出的场景是，人们将盆景摆放在屋里、园子里（在自然的模拟中再创造自然的模拟）、屋外孩子玩耍的地方，甚至在养蚕的桑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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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方世界喜欢主要将微型花园同日本人联系起来，冠之以盆栽（bonsai）之名。然而这是个中文词汇，而且日文百科全书指出这是一种外来艺术，在6世纪或7世纪时传入日本诸岛。同中国的实践相比，日本盆栽保留了更多的美学严肃性。它仍旧是上层人士的一种趣味。原因之一可能是在德川幕府时代（1603—1867），当和平成为常态，武士阶级的成员们日益厌倦闲暇的无所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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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旦中国园艺师们学会如何自由摆弄植物的生长，他们有时会心血来潮。洞穴岩石和弯曲树木具有的宗教重要性让位于权力的游戏，园艺师创造的怪诞荒谬胜过美丽或奇异（图12）。早在12世纪，在宋徽宗的园子里已经可以发现这种过分之举的迹象，那里一些松树的枝干扭曲打结，看起来像篷罩、仙鹤和龙（图13）。在后来的数个世纪里，这种过度扭曲成为园林中受到推崇的特色，在近现代还有人接受这种做法，从而表明了中国人的个性和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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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动物：从力量到宠物
📌 动物本身可能成为祭拜的对象，或是被视为近似神圣的。这发生在猫身上。猫起初是母狮的象征，被奉献给芭斯德女神。[插图]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猫——所有猫——具有了某种神力。据希罗多德所说，若一只猫死在家中，家里所有人都要剃光眉毛。死猫要运到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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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斯提斯城去涂上防腐剂，然后埋葬在神圣的储藏处。人们要为死猫花费大量时间和金钱。20世纪初，经考古发掘出土的猫木乃伊是如此之多，以至于人们为图方便，将它们碾成粉末，撒在地里作肥料。[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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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在艺术和宗教中，人类一直喜欢将动物视为力量的化身，对它们言过其实，但在日常生存中人类以无数方式毫不犹豫地支配和剥削动物。甚至在艺术中对动物的夸张也可能是一种间接抬高人的极为有效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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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涅卡也提到驯兽者的技艺：其中一人可以将手伸到雄狮的口中，另一人敢于亲吻老虎，一个黑人侏儒能够命令大象下跪或是走绳索。据报道，黑利阿迦巴鲁斯皇帝（Heliogabalus，公元218—222年在位）曾驱赶套上轭具的雄狮、老虎和雄鹰。皇帝喜欢的恶作剧是将驯顺的狮子、豹子和熊在夜间放进醉酒熟睡客人们的房间。这些无牙无爪、残缺不全的野兽确实只是皇帝的玩物。虽然仍旧能够造成伤害，但是相信它们不会如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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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中世纪的欧洲，王公贵族们将奇禽异兽养在宫苑城堡中，而城镇居民可能修建熊穴和狮屋。人们圈养野生动物的原因各种各样、难以分辨。粗俗的好奇心、对统辖的自豪、名望和科学兴趣是较为重要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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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的自然历史博物馆展示人类和动物，就跟马戏团以及巴纳姆所谓的博物馆展示特定的动物和人是一样的。当然一个重要的区别是，现代博物馆的所有展品都是活物的模型，不是活物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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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现代动物园的宗旨既直截了当，又值得嘉许，人们对动物园的体验很可能模糊复杂。动物园除了为游客提供欣赏大自然的多样性和辉煌的机会，也使他们感觉自己比笼中的野兽优越，并得以了解动物行为的各个方面，比如进食和交配——而观看人类自己进行这些活动时则颇感烦扰并隐隐觉得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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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览动物园的一件快事是喂动物食物（图15）。这是慷慨之举，从中获得的愉悦也十分纯粹，不过二者都以优越性和权力为基础。让另一种生物吃我们手中的食物——如果让动物先乞食，并且它体型较大，在另一种不太有利于我们的环境中足以凌驾我们，我们会特别的兴高采烈。游客们仅仅观看食肉动物进食就会感觉愉悦。我们在进食时要遵守礼仪。我们越是开化，或是自认为开化，就越是对狼吞虎咽感觉不快——尤其是肉类——肉支持我们的生命，在更为广泛的意义上肉是最精致文化的基础。在动物园我们能够面对这个事实，但不是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而是在我们感觉高它们一等的动物身上。动物园的管理人知晓，当公众见到狮子吞食一大块血淋淋的肉时，会变得十分兴奋。公众对这一简单的生命延续活动是如此喜爱，以至于动物园的管理人可能感觉有义务每天喂狮子一顿，虽然在野外它们至多一周才能饱餐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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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猴子并非稀有动物，为何它们有这么好的人缘？无疑理由之一是它们像人。参观者可以公开盯着它们，取笑它们。有些观众尤其对猴子动辄交配感兴趣。窥淫癖是被禁止的，除非发生在类人动物身上。然而猴子同人是如此相似，以至于有些喂养动物的花园管理人希望原则上不养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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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动物宠物：残忍和感情
📌 在另一方面，宠物的存在是为了人类的愉悦和便利。主人们虽然喜欢自己的宠物，但当它们带来麻烦时，也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它们。例如在美国，发人深省的统计数字指出，每年在估算的所有犬类动物中，有将近15%在狗舍或动物收养处被杀掉。另一个说明问题的事实是，大多数美国人喂养宠物狗只有两年或更短时间。换言之，这些美国人只保留逗趣可爱，而且无性欲的小狗。当狗长大，开始在屋里碍手碍脚，尤其是当它们开始有性欲冲动时，主人除掉它们的欲望便会日渐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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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部分的解决办法是阉割。不论主人如何喜爱他们的宠物，对于为它们做手术只有少许或全无愧疚，因为这是将狗留在家中，成为服从管理而且“洁净”的玩物的唯一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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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摄影师还能够拍到一张引人注目的快照，照片上是位巴布亚新几内亚母亲，她用一只乳房喂一个大约两三岁的孩子，另一只喂小猪崽（图16）。但是被温馨喂养的动物是为了消费，尤其狗肉被太平洋岛民们视为美味佳肴。一位访客在1868年写道：“夏威夷人一贯是酷爱狗肉的美食家。他们为宴席饲养一种容易长肉的小狗，只喂它们蔬菜，尤其是一种叫kalo的菜，因此肉更嫩，味道更精妙。”由女人哺乳的狗崽“被称为‘ilio poli’，最为金贵”。这里指出对狗精心喂养是为了狗肉的质量。它们可能是宠物，但是当需要食物时便被毫无愧疚地吃掉。另一方面，也有报道说人乳喂养的宠物受到尊重，它们唤起的感情是如此深，以至于不可能杀掉吃肉。人们可能挑选狗崽猪崽作为孩子的伴侣和保护者。如果孩子夭折，狗会被杀掉和小主人一起埋葬，成为他／她在彼世的玩伴。
- ⏱ 2025-05-04 10:56:00
📌 真正的目标是便于管理或控制。较小的体型有助于此。另一个更为直接的方法是阉割，或许早在新石器时代就予以实施，这使雄性动物更为驯顺。割去某些样本的睾丸却不对其他的器官动手，这意味着人类能够并确实直接干预了繁殖进程。终于人能够掌控哪怕身高力大的牛。一旦动物被完全驯化，变得温顺，人就可以有意设法进行改变，因此动物会更加有用，更能取悦于人。人们可能力图使牛变大，因此出产更多牛肉，或能更好地拉车耕地，然而同时并不会变得凶恶。人们也可能为了宗教原因使牛角变长并改变形状。对马的驯化属于动物驯化史的后期阶段，人力图既繁殖大马，也繁殖小马
- ⏱ 2025-05-04 10:57:02
📌 至少在西方世界，狗是最佳的宠物。它独特地展示出一套我们希望探讨的关系：支配和感情，热爱和虐待，残忍和仁慈。狗一方面唤起一个人力所能及的最好品质——对虚弱和依附性生命的自我牺牲式献身，另一方面诱惑人以一种任性专断，甚至悖理的方式行使权力。两种特性可能在同一人身上共存
- ⏱ 2025-05-04 10:58:16
📌 通过交配产生某种类型的后代当然是一个精于计算的操纵性进程。我们已经谈到如何摆弄金鱼以便产生希望的效果。关于犬类交配存在更多的文献，读起来有时像实验室指导手册，有时像色情书刊。
- ⏱ 2025-05-04 11:00:06
📌 有些只要母狗同意，随时都乐于同房。”但母狗往往并不情愿，不愿搭理育种师挑选并精心打扮的伴侣，因为她另有所爱。等待她同意没有用处，因此必须强迫。一位专家给予如下指导：“牢牢抓住她的耳朵，另一人将手放在她的身下，使她稳定不动地等待公狗。用另一只手在恰当的瞬间在公狗后面协助性轻轻一推可能很有用处。当公狗正在靠近母狗时稳定他，然后当基本确定他们连成一体，轻轻转动他，于是公狗和母狗背靠背。”为使交配的过程更为容易，可能需要给母狗的阴道涂抹凡士林，将公狗的器官“用手掌施加微暖的压力”。在为牟利而配种的无耻狗舍，不配合的母狗会得到帮助，如果拒绝帮助便强迫，即给她们戴上口套并用吊索拴住，使之无法反抗。
- ⏱ 2025-05-04 11:00:27
📌 在你的生活中，人类朋友占据的地方永远无法填补；而你的狗可以被取代。狗确实是个体，具有最真实无误的个性，我是最不应该否认这个事实的人。但是比起人类，它们彼此远为相似……就那些决定狗同人的特殊关系的深刻的本能感觉，狗彼此极为相似。如果在狗死后你立刻领养一只相同品种的狗崽，你大致会感觉狗崽填补了老友离开后在内心和生活中留下的孤寂。
- ⏱ 2025-05-04 11:01:36
第七章 儿童和女人
📌 当我们思考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行使权力时，最先出现在脑中的形象不大可能是母亲与孩子。因为当想到母亲和孩子，我们眼前的形象是感情和温柔——我们通常认为这些特性同权力关系完全无关。阻碍将权力同母性相提并论的还有一点，即个人（person）这个词指的是成年人。就这个词的最充分含义而言，婴儿或儿童还不能被认为是个人。因此虽然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权力很大，但是并不将此理解为对另一个完全个人的权力。换言之，孩子是宠物，理应被如此对待。
- ⏱ 2025-05-04 11:01:59
📌 无论母亲如何看待自己的婴儿，就实际的抚育而言，她必须将它（it）视为一个毫无自制的小动物，甚至一件东西。她自信而且权威地抱起和放下孩子。她用一只手抬起它的腿，另一只手为它擦屁股。换尿布时，她迅速翻转孩子，像厨师翻动松饼那样无动于衷。在大些时，要训练孩子自己大小便，就像狗崽被送到人类家庭之前的训练。在训练中对孩子和狗崽的指令以及发布指令的方式实际上相同。小孩子是一片野生的自然，必须被驯服然后摆弄——改变成可爱、想拥抱的东西，或是母亲或代孕母亲认为适宜的迷你成人，为它留卷发、直发，或是用丝带束发。
- ⏱ 2025-05-04 11:02:15
📌 将小孩子视为性玩物，在历史上这确实发生在西方文化中，可能现在还在发生，这种行为可能也发生在其他文化。西方文化中的性习俗变化可以说非常大，那些我们如今会满怀恐惧地视为性错乱或是性虐待的行为，在早年间会被十分轻松地当作游戏或是社会认可的行动。在古典希腊罗马时代，为性目的使用儿童是相当普遍的做法。
- ⏱ 2025-05-04 11:02:59
📌 提比略皇帝就过分了。因为皇帝训练“被他叫做‘米诺鱼’的小男童们在他游泳时追逐他，在他两腿间舔咬，也因为他要还没有断奶的婴儿吸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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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种类型的社会中，母与子的关系更为复杂紧张。即使当儿子还是婴儿，母亲也不会忽略儿子属于异性这个事实。每次当她为儿子洗澡她都注意到这个差异。每次当她逗弄他，不论如何毫无邪念，都不可能完全没有性成分。
- ⏱ 2025-05-04 11:04:55
📌 男孩被爱不仅因为他是孩子，还因为他是男性。社会认为男孩价值更高，母亲部分地沾了光，因为生下儿子的她提高了本人在社会中的价值。儿子延伸了她的权力；他是她的保障，是她骁勇的斗士；他是她的“小男人”。她希望自己的儿子举手投足像个小男人，有点儿趾高气扬。当他表现出早熟的男子气，她被逗乐，如果他表现出想玩娃娃这类女孩特性，她可能残忍地嘲弄他。在另一方面，儿子因为吵闹打斗，因为炫耀和咄咄逼人受到责骂。母亲建立儿子的男性自我然后又进行遏制，因为他男性自我的粗糙力量也因为其力量不足而自相矛盾地奚落他。
- ⏱ 2025-05-04 11:05:26
📌 当我们思考作为玩物和宠物的女人，必定出现的景象是父权制社会的女人居住区，是在穆斯林住所里的闺房（seraglios）和内室（harems）中延续的生活。流行的观念认为这里是有权有势的好色男人们的乐园，这些男人占有她们，住在那里的女人们没有权利，只是名望和纵欲的对象。当然实际情形要远为复杂。礼仪规范和责任不仅束缚女人，也束缚她们的主人，在某些方面同样繁杂。但是归根结底，我们的结论必须是，被隔绝在自己住处的女人同外面的世界几乎毫无接触，她们的存在是为了男人的需要和愉悦。
- ⏱ 2025-05-08 21:04:17
📌 依据宇宙论和医学的回答是，天子精力旺盛，因此需要很多女伴同房延续他的生命力。在与王后同房之前，屡屡同低品阶的妃嫔交媾可以使天子的精力更加旺盛，确保成功产下强健聪慧的皇子承继大统。
- ⏱ 2025-05-08 21:04:40
📌 罗佩认为在帝国鼎盛时期（唐朝），宫中妃嫔“有各地、外国和藩邦进贡的女子；有一心邀宠的豪门贵胄的女儿；也有入选进宫的民女。内府官员总是遍访帝国各地，搜求貌美有才的女子，显然不问出身何处，甚至并不轻贱商妓和官妓”。因此正如珍奇鸟禽和草木，找到的女子被当作礼物和贡品送入宫中，此后按资质分门别类：上品进入后宫，有才艺者受训成为乐师舞娘，下品充任宫女仆佣。到16世纪时，遴选宫中女子的程序有些不同。只在京畿周围的清白之家中挑选。当代学者黄仁宇写道，“选中区域和村中长老按分配给当地的比例提名年轻女子，再经过多次的甄别与淘汰”，将入选者送入宫门。有时多达300名一起被送入后宫。一旦进入深宫，这些女子将不会再见宫外的世界，除了皇上和太监，确实也不会再见其他男人。
- ⏱ 2025-05-08 21:05:13
📌 如此嬉戏时皇帝易于遭到杀手的袭击。为了杜绝这种可能性，通到后宫所有宫室的门户都始终上锁把守。安全措施也使得另一做法成为必要，这在明清得到证实，不过很可能追溯到更久远的朝代。为了防止一种虽然可能却难以置信的意外，即某位妃嫔袭击皇上，应招侍寝的女子会被脱光包在被子里，由太监背入皇帝的寝宫。
- ⏱ 2025-05-08 21:05:52
第八章 奴隶、侏儒和愚人
📌 奴隶是房屋陈设的一部分，就像屋顶、浴缸和墙壁那样属于房屋。有自尊心的人都不愿意住在设施不全的房屋里。
- ⏱ 2025-05-08 23:34:13
📌 在导师伏尔泰行善的影响下，叶卡捷琳娜二世力图禁止拍卖场中拍卖人类的场面，[插图]但是未获成功，于是她允许这类买卖，不过禁止拍卖人使用锤子。[插图]根据欧洲贵族的标准，俄国贵族蓄养的家仆为数众多。一些圣彼得堡豪门的奴仆达到150到200名。1805年到1807年间，一位英国访客得以出入圣彼得堡和莫斯科一些顶尖的豪门贵族之家，他发现这些府邸中“挤满了家臣或者男男女女的仆人，他们身穿华丽的制服，排列在大厅、通道和各个房间的入口处。几乎每个前厅都站立着一些仆人，准备听从主人或是宾客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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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宠物是一种缩小的存在，不论在象征意义还是文字意义上都是如此。它满足的主要是主人的虚荣和愉悦，而非生存的基本需要。依据这种广泛的定义，那些一度塞满王公贵胄府邸的装饰性奴隶、农奴和仆役都是宠物。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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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欧洲，年轻的非洲家仆是女主人可爱的玩物，黑人开始被普遍视为表演艺人。让我们短暂地看一下中国，那里当然存在人类宠物，不过他们同主人种族相同。在中国，贵妇用男仆作为宠物会被认为有伤风化。有权势但放荡的女人无疑会将他们藏在自己的私室，但是这种行为受到社会的责难。常见的是府里的太太小姐将成群结队的年轻女佣视为宠物和玩物。大批十多岁甚至年龄更小的丫鬟随处可见，满足少爷少奶奶的舒适和需要。由于工作并不繁重，常有闲暇，且年轻受宠，她们有时会给自己惹麻烦。惩戒可能来得迅速严厉，包括挨鞭子。但是在另一方面，因为她们不仅是佣人，还是宠物，可能被轻易宽恕。在18世纪巨著《红楼梦》中，探春对赵姨娘解释说“那些小丫头子们原是些顽意儿”：[插图]那些小丫头子们原是些顽意儿，喜欢呢，和他玩玩笑笑；不喜欢，可以不理他就是了。便他不好了，也如同猫儿狗儿抓咬了一下子，可恕就恕；不恕时也只该叫了管家媳妇们去说给她去责罚，何苦自己不尊重，大吆小喝失了体统。[插图]
- ⏱ 2025-05-11 15:03:41
📌 惩罚和控制并非阉割的唯一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宗教。为了达到侍奉天母或天父的条件，男孩或是男人委身于阉割刀。基本思想似乎是这样的：由于被剥夺了性功能，于是个人能够将自身完全奉献给所有力量之源。在俗人的世界，这一源泉是专制君主。当专制主义同一夫多妻制结合，便出现了阉人，他是社会结构的必要机制。被剥夺了男性功能的阉人能够出入专制君主的内室，守卫他的女人。阉人不仅缺少性能力，也没有政治权力——只有直接来自专制君主的权力。但是因为阉人能够直达所有权力之源，他们中有些人可能权势滔天、广置家产。站在专制君主的立场，阉人的主要吸引力在于他们的忠诚和用途。他们的忠诚是绝对的，因为这些“变性”男人的安乐绝对依赖主人的宠信，因为尽管阉人有权有钱，却易于受到正常男女的轻视。阉割强化而不是削弱阉人的用途。由于阉人只能一心一意照主人的旨意办事，他们不仅应用于守卫内室的特殊目的，也用于国家事务。
- ⏱ 2025-05-11 15:05:09
📌 波斯人为我们提供了有关阉割的最早历史记载：最初是阉割俘虏以便用他们守卫内室，记载也指出其他用途。根据色诺芬所述，波斯帝国的居鲁士大帝赞扬阉人的忠诚以及学习技能时的全心全意。与很多男人不同，居鲁士大帝并不将阉人视为弱者。他根据其他动物的例子得出这个结论：例如当烈马被阉割后，它不再蹦蹦跳跳，却全然适合征战；阉过的公牛失去了一些狂躁和任性，却没有被剥夺做工的力量或能力……同样，被夺去这种欲望的男人变得更文雅，却对交付给他们的任务同样认真；他们并未成为资质差些的骑手、不太熟练的枪骑兵或是没有雄心的男人。与此相反，不论在战时还是狩猎时，他们的灵魂中都保持着争斗精神；阉人在主人落难时最好地证明了自己的忠诚，因为没有人比阉人在主人处于逆境时表现得更为忠勇……意识到这些事实后，居鲁士挑选阉人担任看门人以上的所有贴身职位。[插图]
- ⏱ 2025-05-11 15:05:31
📌 在中国，宦官可能早在周朝后期（大约公元前500至前300年）就在封建宫廷中服务。贯穿中华帝国的历史始终，他们在皇帝周围玩弄权术，发挥重要作用。宦官的作用在某些时期比其他时期更重要，不过在明朝后期最引人注目和无孔不入。例如在16世纪80年代，宫中使用近20000名太监，等级高低不一，上者相当于朝廷重臣，下者包括传旨太监和宫室仆役。有野心的父母将自己被阉的男孩送入宫中，在十岁之前进入宫廷的“内书堂”，受到翰林院渊博学士的教诲。因此有些人最终身居高位，不过“目不识丁的太监完全可能由于皇帝的恩宠而被擢升为近臣，成为御前的司礼太监”。宦官中地位最高的，例如秉笔太监等享受特权和尊重。有些人得到特赐蟒袍和飞鱼服、斗牛服，甚至可以坐在肩舆里被抬来抬去，由于是在皇城，这可谓达到殊荣之巅峰。然而与同他们共事的儒生臣子不同，阉人是皇帝的侍从，按照这个社会的理想化儒学观念，他们没有独立的权力基础和德行。设法敛聚财权的少数太监只应在皇城招摇。“他们所做的无人知晓；在政府结构中他们将永远是无人赞颂的主角。”[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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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支配与感情：结论
📌 东方的专制君主无法按照自己的品位改变整个帝国，他至少能够按照自己的喜好修建一座宫殿，为满足自己的需要和心血来潮在宫中装满各种东西；在太监协助下，他目力可见的一切都由他直接统治，而太监是他的创造物。另外一类游乐园是剧院。正如斯蒂芬·奥格尔（Stephen Orgel）指出，皇家奇观是一种替代物，取代了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王公们无法得到的完美王国。只有在奢华的假面剧和表演中，王公们才能相信自己拥有绝对的权力，相信自己生活在一个井井有条的宇宙的中心，这里所有人和自然界本身服从他们的愿望。[插图]不过或许这些游乐园中最为普遍的是园林。我们已经指出，有些园林的建造挥霍无度，园中挤满为主人享乐的山水鸟兽，园子的主人在这里飘飘欲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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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再来看一下公元607年为隋炀帝修建的西苑。园林陈设如何呢？皇帝征发徭役达百万之众，聚土石为山，凿池为五湖四海，诏天下境内所有鸟兽草木，运至京城，不仅有花卉草药，还有参天茂树，不仅有游鱼鸣蛙，还有“金猿碧鹿”，此外宫院重叠，妃嫔成群。据史书记载，各院“皆择宫中嫔丽谨厚有容色美人实之，每一院，选帝常幸御者为之首”。当然，其他文化和时代的宏大园林可能在一切细微末节上都同隋炀帝的不同。不过不论欧洲式还是东方式的所有园林，都标志着某位自傲之人对真实世界的渴望，这里的一切都符合他的想象，岩石、水流、草木、家丁或女仆都服从他的意愿，迎合他的快乐。在园林范围内基本摆脱了自然和社会的约束：园林的主人是臣民环绕的君主，是玩具环绕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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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微观尺度上，父母和孩子之间存在权力的极大差异。就人类而言，童年的依赖格外漫长，童年是宠物时期。父母和其他成年人同小孩玩耍，好像他们是山羊羔、小猫、狗崽，或是由人穿衣脱衣的布娃娃。孩子必须受到特殊技能的训练，当掌握技能时受到夸奖。当孩子表现“好”时，通常因为“精于”某事，轻拍他们的头。孩子学会更加重视自己能做什么，学会更加重视自己能从事和发挥的或多或少专门的任务和作用，而不是自己身为何人。当因为自己做的事情获得成人的赞许，孩子会很高兴。而且他们理所当然尊敬成年人，从成人寻求保护、指导和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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